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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河詭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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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河詭渡

解元真, 二十四歲,職業:道士。副職業:龍門基地控制局與各民間傳統組織連接人。

風化於懸河副本隊員“互動”現場。

宛若一尊被新奇怪世界太陽曬得一片片剝落的石像。

隊友的愛好是自由,隊友的私生活是自由的。唯獨清規戒律十八標準好道長的承受力是脆弱的。

模模糊糊的聲音從遙遠的陽間傳來, 灰白石化的解元真解道長一手懸在半空, 維持著拿羅盤的姿勢, 雙眼茫然地看向前方。解石頭道長在模糊的呼喚中,茫然地思考一個問題……衛厄這樣做, 到底有沒有觸及龍門基地作風紀律?

基地作風紀律到底有沒有管隊員怎麽對另外一個隊員?

不,不對。

衛隊長和婁玩家這麽做,應該屬於私事吧,私事沒有觸及道德和治安,頂多只能算是個人愛好問題,龍門對專員沒要求到這上面來……

“…………”

連續召喚解清規戒律道士數次無果,羅瀾舟緩慢地松開手,任由解道長在陽光中慢慢裂化。

作為心不甘情不願,迫於無奈跟一隊人員一起行動的二隊副隊長。羅瀾舟向來最常對一隊的良心擔當解道長投去“你們一隊到底什麽毛病”的質疑目光。但這一次, 就連羅二副隊都不忍心往解道長搖搖欲墜的世界觀再來記重錘。

對一位連網都不怎麽上的天師府模範道士,

他可靠可信賴的隊友們給他的這一幕, 太過了。

足以讓龍虎山裏的小道士在陽光下裂解飛升。

羅瀾舟同情地看了解元真一眼。

解道士,你就不懂了吧。這叫現代人的解壓自由。

唉, 一隊的隊員真奇葩, 還是他二隊的成員好啊,互相尊重,團結友愛, 還離不開他這個副隊。

直播間:“…………”

直播間:“……”

【不要啊!堅持住啊解道長,一隊不能沒有你啊】

【羅二副你快別吃一隊的瓜了,你二隊都要忘了有你這麽個副隊長了!!!】

直播間彈幕一片鬼哭狼嚎,作為第一波受到沖擊的人裏,接受最良好的竟然是缽仔社的成員。大概是社員粵郡出身,賺錢吃喝玩樂第一,向來覺得人有時間,有興趣,愛怎麽享受就怎麽享受,毋關別人的事啦。

尊重,平等,理解,寬容。

“衛前輩那邊,那已經準備好了。”瘦道士秉持尊重理解的心態,帶幾分“我懂我懂”地跟一隊的能人,缽仔社混副本的大腿打招呼,“您看您是現在過去,還是需要再一點時間。馬一卦我都能去給衛前輩他們說。魏少請放心,放心。”

瘦道士一開口,天橋騙子的油滑瞬間拉滿。

直播間:“…………”

這種人居然是缽仔社的狗頭軍師,缽仔社又慫又奇葩的社風,好像瞬間不奇怪了呢。

我泱泱中洲,廣大玩家,果然無奇不有。

龍門基地眾宣傳員內心淚流滿面的聲歇力竭,顯然沒傳到衛大隊長心底。

估計是真把他當做“互相勾連”的合作者了,詭話給衛厄的面板增加了一個【異常玩家危險指數】的顯示器。以此方便衛厄這位“監管員”實時掌握“異常玩家婁臨”的動向。雖然衛厄認為,詭神要是真的想出了漏洞可以鉆,詭話的這個顯示器,能不能發現還得另外說。

但正常情況下,這【異常玩家危險指數】顯示器還是有點效果的。

解元真、羅瀾舟、缽仔社的人過來找,衛厄扮演的“魏少”視線往面板上一掃,再自然不過地頷首。

到目前為止,詭神“婁臨”殼子的危險指數,還在安全線內。

解元真被羅瀾舟憐憫地拖走了。衛厄繞著手腕上怎麽看怎麽順眼的血紅繩索,輕飄飄的暼了眼詭神“婁臨”殼子的鐵質禁言嘴枷。

“跟緊點,某被監管者。”

“被”字被向來陰沈的青年念得又長又居心叵測。那雙搭在繩索和細鞭子上的手,蒼白勁瘦,指節一點一點,和暗紅的繩索、漆黑的皮革細鞭柄形成鮮明襯托。怎麽看怎麽蓄積待發。

只要一個不順心,那雙冷白修長的手,就會毫不客氣握住鞭子。

想搞事,又真的一時半會,不想去再試試供品和副本系統裏勾外連弄到的那細鞭子是什麽能耐。

欠揍至極的詭神吐不出好話的嘴部釘在咒枷後,半點聲音都傳不出來。

銀發青年唇角又往上揚了揚。

黃土高原植被少,樹少,千溝萬壑的黃土坡又幹又難走。衛十道他們接到血箓傳書的時候,難民已經走了一上午路,剛好“魏大人”他們找野廟落腳,處理官事,難民們就分布在黃土荒坡中,四處翻找吃食。

要引領這麽多的難民,

挨個挨個通知,顯然是不靠譜的。

只要有一部分能比較及時地把逃難路線變化的消息傳開,再讓其他人看到一大撮先頭難民的逃難方向,

後頭大部分的難民都會跟上來。

在詭禍亂生的世道,可沒啥子難民敢落單。人多才是活著的希望。

【叮咚,恭喜玩家“陳程”獲得231名太原難民初步信任!】

【叮咚,恭喜玩家“唐秦”獲得216名太原難民初步信任!】

【叮咚,恭喜玩家“解元真”獲得……】

比起前天,今天的各種難民信任提示多了不少。隔一會就彈出一條,隔一會兒,就彈出一條。

這些難民卻一個個,跟見了青天大好官一樣,時不時猶猶豫豫加一個“初步信任”。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陳程想了一會兒,想不出來,索性原地放棄。專心等起衛大隊長和解元真、羅瀾舟他們過來。

衛家老三老四傳回來的消息固然緊急,可一隊人都是重傷病殘號。趕一早上的路,到正中午,不找地方整東西補充消耗不得行。衛十道、衛九易他們去給難民傳消息的時候,胡蠍女和其餘五行六道援手便去找吃的了。

去汾河的路已經定了,五行六道的援手準備大家夥吃點東西就出發。

“一樣是傷重,俺們五行六道的人有正兒八經的師傳,心法溫養內傷,比你們好。”

“你們在這待著,俺們去辦就成。別亂跑啊。”

胡蠍女說這話的時候,陳程、唐秦、宋月眉後背直冒冷汗,生怕衛十道偷傳心法的事叫這位叱咤風雲成熟老練的剪紙道魁瞧出來。

衛九易衛十道他們傳消息費的時間長,五行六道其他人先一步拿回來了些野鳥、野菜和樹枝。陳程忙忙碌碌地幫忙,沒起到半點實際作用,就被攆到了一邊。正拿著個破碗喝水呢,羅瀾舟、解道長他們可算過來了。

陳程一口微渾的開水全噴到了空中。

坐在陳程身邊的唐秦、宋月眉反應沒比陳程好到哪裏去。她們倆詭異覆蘇前,是自食其力的單身年輕人,生活管理能力甩陳程這廢物富二代不知道多少條街。衛隊、“婁臨”過來的時候,唐秦、宋月眉正一個抱幹木柴,一個往鍋裏下野菜。

“新皮膚”版的婁臨一出現,

唐秦一個踉蹌,手裏的木柴嘩啦散了一地。

宋月眉手裏的野菜下到了黃土地上。

宋姑娘平時也不是這麽浪費這麽不心細的人吶,今天是咋回事?

何姑子手腳麻利地將野菜撿起來,拍掉上面的浮土,就要往鍋裏添。

何姑一擡頭,何姑也傻眼了。

這、這“魏大少爺”背後的“婁二”咋回事?咋有人好端端的,往自己臉上釘鐵枷?瞧著還怪裏怪氣,這是啥東西啊?

他們關外皇帝老兒管得少,有五行六道這些江湖人鎮著,這種事比較少發生。

進關以來,何姑子在黃河邊卻著實看到了不少慘無人道的酷刑現場。

可“魏少爺”咋可能無緣無故把刑具用到手底人身上?

何姑子抓著野菜,滿臉迷茫。

何姑子苦苦思索。

何姑子恍然大悟。

直播間:“……”

嘎。想笑,又感覺太缺德了,不大好笑出來。

“怎麽回事?”陳程嗆過氣,拿手肘捅了捅羅瀾舟,用氣音問。

羅瀾舟:“……”

你問我,我問誰。

我一個二隊的副隊,我怎麽知道你們隊長和你們隊長不知道哪裏來的舊情人,私底下什麽都來?

這不是你們一隊內部的八卦嗎?

詢問同樣處於隊伍底層的羅瀾舟無果,陳程將目光投向了解副隊。指望從人最好,最有耐心的解元真這裏得到答案。目光一一移過去,陳程就驚了。

解元真茫然、灰白、透光地坐在簡易土竈對面。

滿臉寫著:“貧道不是很理解。”

完了,他們一隊完了。全神經了。

一隊和二隊副隊不敢吱聲,反倒是缽仔社的社員來了一趟。不知道原本是想找這邊的控制局精英說什麽,過來後,瞧了眼氣氛,那社員又默默地回去了。

龍門基地的分析組覺得,一隊的這風評,在其他玩家那裏算是沒法子挽救。

鞭柄壓在手背,衛厄在眼下等待的短暫時機裏,打開了【太原香會】劇情結束時,和【黃河譜】碎片一起獲得的那個“未知普通香信殘破記憶”。

在“並蒂連屍案”劇情結束,賣湯老頭一家成功“團聚”,衛厄獲得他們一行第一片黃河譜碎片時,也同時獲得了一個可以用【探魂索渡】查看的殘破記憶。只是,當時並蒂連屍案劇情,出來的是關鍵人物“賣湯老頭”化僵前的記憶。

可劇情更大,更危險的【太原香會】關卡給的殘破記憶,竟然來自一位“普通香信”。

同樣是與【黃河譜】碎片一同獲得的殘魂記憶。

太原的黃河譜碎片獲得難度,甚至更高於“並蒂連屍案”。

怎麽太原這片“黃河譜”碎片的綁定殘魂記憶,等級會低那麽多?

這不符合副本關卡設置和道具線索給予的基本邏輯。

既然不符合,其中必然有蹊蹺。

正是因為有懷疑,衛厄才將“未知普通香信殘破記憶”押在自己的物品欄中,沒有第一時間讀取。

他今天心情格外好,連帶著“梅軒秉詭訣”說的靈識都比平時清晰穩定許多。衛厄有把握不管第二個殘破記憶涉及到什麽,自己都能抗住記憶伴隨的詭異汙染,精神沖擊。

在銀發青年闔眼的時候,詭神瞥了他一眼。

詭神:“…………”

詭神擡手扣住咒枷,被血釘子和咒枷皮革條鎖住的薄唇硬生生在金屬條下,扯起一個誇張如毒蛇蛇吻的笑。血釘子紮進“婁臨”皮囊的肉裏,鮮血浸透漆黑的咒枷條。

詭物的唇角在鐵枷下若隱若現。

戴上這麽奇怪,如同刑具般的禁言咒枷不僅沒能削弱“婁臨”的危險性,反而讓祂平添幾分更加血腥的野性。像是一匹乍看狡猾的黑狼,扯下了用來偽裝的陰險外皮,把底下的攻擊性殘忍、邪惡,赤||裸||裸暴露出來。

不是兇殘到一定程度,哪裏需要皮革和枷鎖的限制?

雜菜湯鍋邊羅瀾舟、陳程他們打了個哆嗦。

直播間裏原本正在開屑婁衛隊玩笑的彈幕也莫名一停。

潛意識裏,眾人仿佛意識到,被“看管”的惡狼的確是匹惡狼,哪怕被釘著鐵枷,也在悄無聲息地向外慢溢出漆黑的邪霧。

意識浸入【未知普通香信殘破記憶】的第一時間,衛厄聽到了一個極為恐懼、恐懼到仿佛快要發瘋的聲音。

那聲音,驚恐到幾乎變了調。

就像人的聲帶被刀劈成兩半,再繃直發出的一樣。

【未知普通香信殘破記憶】沒有任何畫面,衛厄眼前血糊糊一片。

怎麽回事?

不是沒有畫面!是畫面被血糊住了。

他進的是那個不知名的普通香信殘破記憶,是在通過那個普通香信的眼睛看東西。而那個普通香信的眼睛,在看到某樣東西的一瞬間,就被血淌滿!

驚恐的聲音尖銳地在耳邊回響。

下一刻,衛厄的眼睛一痛,仿佛他的眼睛也要跟著【未知普通香信】一起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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